第(3/3)页 直到再也听不见。 风从屋檐经过。 “呜——” 像某种压抑的嘶鸣。 正厅恢复了死一般的安静。 烛火轻轻摇着。 火苗向屏风方向挪动,又缓缓收回,仿佛意识到那里藏着一口尚未吐出的呼吸。 半刻后。 屏风后方,传来极轻的一声—— “呼——” 像是屏住太久的胸腔,终于不得不让空气冲出。 紧接着,是另一声。 比前一声更急。 更深。 更像是憋到极限后的喘息。 拓跋燕回缓缓伸出手,扶住屏风边缘。 手指微微发颤。 屏风轻轻晃了一下。 她站在那里,身体贴着暗纹木板,整个人像才从冰窟里被拽出来。 手心湿得厉害。 甚至能听见被汗水浸湿的棉线袖口轻轻摩擦皮肤的声音。 刚才那一场对话…… 每一个字、每一丝起伏、每一次呼吸…… 她都听得清清楚楚。 可真正等三人走远,等整个厅堂恢复空寂的时候—— 她才忽然意识到: 成了。 那股不真实感,如同从胸口炸开。 化作狂乱的心跳,几乎让她无法站稳。 她缓缓从屏风后走出。 脚步虚浮,像踩在风上。 厅堂空荡。 火光将她的影子扭曲着投在地上,拉得极长。 她盯着那影子看了许久,喉头轻轻滚了滚。 她不敢相信。 不敢相信事情……竟然顺成了这个样子。 她原以为这场博弈会极难。 原以为清国公会反复试探。 原以为左右司会争锋到无法调和。 原以为至少要经历几轮拉扯,几次摇摆,甚至几次暗中的博弈与交换。 可刚才那一幕…… 那三人被清国公一句话就压服了。 竟然真的会接受一个“他们之外的人”来掌政。 更不可思议的是—— 他们竟然真的会接受她。 一个公主。 一个女流。 一个多年远离大政,只在宫中行祭祀、接待使节的皇家成员。 可刚才…… 他们甚至觉得她“最合适”。 她胸口剧烈起伏。 整个人像被拍在岸上的鱼,努力压着心跳,却怎么也压不住。 过了许久,她才颤声开口,自语般: “……萧宁……” 名字从唇间吐出时,她连自己声音里藏着的复杂都未曾察觉。 敬畏。 震惊。 恐惧。 感慨。 还有一种她从未想到、从未体验过的情绪—— 被某个人完全掌控的感觉。 她轻轻闭上眼。 脑海里浮起第一次见萧宁时的印象—— 那个大尧的皇子,穿着绣云金绫的袍子,懒散倚在马车边,像一个好不容易逃出宫墙的纨绔子弟,眼中只有玩世不恭。 那时…… 她真的以为他不过是南国养出来的废物。 一个靠风评立人的王爷。 一个被保护得太好、从未见过泥水、也不知权谋为何物的世家子。 可是…… 如今想来,那一切不过是伪装? 拓跋燕回缓缓抬起头。 目光落在厅中的烛火焰心。 火光在她瞳孔里跳动,像跳进了她的心底。 她喃喃道: “原来……你根本不是纨绔。” “原来……你看得比谁都深。” “原来……我大疆的权臣人心,你竟能……比我们自己看得更清楚……” 她的声音颤着,像是风吹过孤树。 “萧宁……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啊?” 她的心中,已然彻底被震撼。 那是一种面对深渊时,人类本能生出的寒意。 一种明知面前站着的是人,却无法把他当成“普通人”看待的惧感。 她的手指轻轻抚上胸口。 那里心跳如鼓,砰砰作响。 她从未想过,有一天她能够靠自己的身份—— 在大汗不在、朝局混乱之际—— 堂而皇之坐上“代政”的位置。 她更从未想过,仅仅一个“外人”的布置…… 便足以引爆整个大都最大的矛盾。 便足以让三位互相不服、互相竞争的权臣…… 在不到一炷香时间内,接受她的权柄。 原来他是真的看透了一切。 拓跋燕回呼吸越来越急。 她抬起头,一步步走到主位前。 那把象征主家的椅子静静摆在那里。 清国公离开的时候,特意把它扶得端端正正。 像是在无声告诉所有人—— “下一个坐上去的人,会改变大都。” 拓跋燕回站在那椅子前,凝视着它。 眼底的情绪纠缠、翻滚、沉浮。 尊贵。 权势。 恐惧。 不安。 野心。 还有……某种隐秘到不能言说的激动。 她轻轻伸出手。 手指悬在椅背一寸之上。 迟迟未落下。 良久。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。 终于……指尖落下。 触碰到那冰冷又显得沉重的木纹。 一瞬间…… 一种从未有过的震动,沿着她指尖窜上手臂,直冲心底。 她闭上眼。 压低声音。 轻轻说出一句话: “萧宁……你到底想把我推到哪里去?” 她睁开眼。 火光映着她的瞳。 瞳中的光……比烛火还亮。 “不过……” 她嘴角轻轻扬起。 “既然你把棋盘铺好了……” “那我拓跋燕回——便要看看……你到底能把我,推到多高的位置。” 火焰“啪”地炸开。 像是回应她。 而她转过身,看向空荡的大门方向。 第(3/3)页